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貴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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貴人

離開不夜暗流以後, 謝楹昏昏沈沈地睡到了第二日下午。

淳安只好一個人去宮外看看華服的進度。

窗外陰雨連天,今朝是個多雨季,一眼望去, 滿目漆黑濃密的烏雲, 堆積著,狂風乍起, 隱隱有暴雨傾盆的態勢。

清風明月也擔心了一天一夜,睡不安穩, 但也因為怕招惹是非,還是按照謝楹所說, 暫時找了些理由搪塞了過去。

兩人也有些郁悶,明明是皇帝派來監視神女的, 怎麽一轉眼,才幾天功夫, 兩人就真的成了神女身邊的人, 為她打掩護。

下午, 驟雨連綿, 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, 遠處的天空仿佛是用毛筆蘸了摻水的墨汁掃過似的, 陰惻惻。

謝楹瞧了眼昏暗的天,撐著起來,拿了把油紙傘就要往外趕。

清風明月生怕她又私自失蹤一段時間,說什麽也要跟著去。

不過也好,總歸只是去報個平安而已, 謝楹也就帶上了她們。

盛衣坊, 蕓娘正在同淳安講述繡品的紡織方法,淳安對此好似頗有幾分興趣, 專心致志地沈浸其中,就連謝楹來了也沒發現。

綠心湖中央的涼亭,羽翼似的瓦片凹槽處,雨絲接連成線,宛若雨簾瀑布蓋下,姜芷正漫無目的地凝望著湖波蕩漾,那是大澧的方向。

只留下一個背影,落寞孤寂。

大澧上京城,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,竟讓一個平日喜鬧不著家的小娘子,如此擔憂。

謝楹持傘走近,“阿芷。”

聞聲,姜芷猛地顫了下,回頭看著她,驟然起身,松了一口氣道:“太好了,你沒事。”

“我還在想你有沒有事呢。”謝楹笑著把傘收好,雨水濕噠噠地浸濕了涼亭瓦地。

姜芷揚起下巴,大氣道:“這次是我欠你一個人情,若是來日你有什麽需要,盡管來找我。我這人,愛財,但更重義氣。”

“好啊,”謝楹絲毫不客氣,攤開雙手道,“那姜老板給我個信物吧。”

似是沒料到謝楹答應得這麽爽快,姜芷怔楞片刻,旋即笑了出來,把自己隨身帶著的玉牌交給了她,白玉令牌上刻著一個清晰的“芷”字。

不是“姜”字,而是白芷的“芷”。

謝楹註意到這一點,指腹輕輕摩挲著刻字,“這是姜大老板特有的令牌嗎?”

“姜氏是世族,自然不會允許我用姜家的名號經商,我也不想,”姜芷驕傲道,“這是我姜芷一個人的標記,我的生意,自然是在我名下。”

“那我可要收好了。”謝楹寶貝似的放進荷包裏,眼睛亮亮的,期許道,“等到姜娘子日後成了天下首富,這令牌可就值錢了。”

姜芷哭笑不得道:“你堂堂一個公主,這麽缺錢?”

她反問:“那你一個千金小姐,不也是如此愛財?”

“半斤八兩,”姜芷笑道,“都別笑話誰。”

謝楹直爽道:“那是自然。”

石凳冰涼,謝楹剛一坐下,便忽的一激靈,昏沈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。

兩人對坐飲茶,午後雨過,天色猶如洗滌磨砂過後的明鏡,與綠心湖相映襯,開闊空曠,似是一片仙境。

謝楹道:“你們大澧的瓷器,我已經安排了宮人搬運進宮,審核無誤以後,就會用到大昭的國宴上,屆時,本朝世家貴族皆會知道大澧新瓷器。”

“多謝,”姜芷給她斟了一杯茶,伸手推到她面前,道,“哦對了,這是我從你們大昭茶緣樓買的特色花茶,你嘗嘗。”

謝楹微頓,看著眼前茶杯裏浮起的花瓣,笑了笑,“有這麽好喝麽?”

“我倒是覺得味道不錯,”姜芷自顧自地品嘗著,眼前一亮,又頃刻間暗下,“我本想也開一間茶館的。”

“為什麽有沒有呢?”謝楹問。

幼時,她們商討過開茶館,每日一起相約品茶,老了以後聽曲兒喝茶,守著一座茶館數銀子。

她知道姜芷會去繼續做生意,但她一直以為姜芷會在上京城開一間茶館,或許她做的品牌,會隨著商路的開通遍及天下。

但姜芷並未如此。

難不成是她不喜歡?

姜芷捧著溫熱的茶杯,淡淡道:“不喜歡。”

謝楹也有些失望,苦笑一下,“原來如此。”

“但茶很好喝。”姜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,眼眸清亮。

“大澧的使臣馬上就要進入盛京了吧。”謝楹問。

“對,”姜芷的語調輕松了些,凝望著碧波煙渺的湖心,道,“我們大澧出色的公主就要帶來和平的音信了。”

謝楹問:“和平的音信?”

姜芷:“對啊,我們永和公主,如今可也是能力出眾呢。”

謝楹期待道:“是嗎?”

“嗯嗯,”姜芷由衷地感到喜悅道,“自從聖上允許兩位公主婚嫁自由以後,永和公主就投入了科舉考試的浪潮中。”

謝楹兩只胳膊杵在石桌上,拖著腮,聚精會神地聽著,“二、二公主如此厲害?”

“可不止呢,”姜芷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,“我們永和公主本就心懷良善,慈悲之心,一身書香氣息,自從打算走仕途以後,可謂是節節高升,一點也不輸男子呢。”

“我有個朋友,是個書呆子,還是天才,”姜芷回憶道,“但看了永和公主的書卷,也是讚不絕口呢。”

謝楹心底猶如淌過了蜜流,嘴角翹起的笑容怎麽也停不下,由衷讚嘆道:“好厲害!”

在大澧,她就發現,二皇姐對書卷向來是愛不釋手,對政事更是侃侃而談。

許多次,謝楹都會在謝清清的房間裏發現寫好的政論,但卻只得整整齊齊地躺在書格裏,落了灰塵。

但總是對世俗多了幾分妥協,只得學好規矩,待字閨中。

所以,謝楹好幾番去親自勸說,以小孩子天真的口吻去鼓勵謝清清。

她有鴻鵠之志,豈可安於做閨中燕雀?

謝清清卻擔憂道:“父皇是不會同意的,更何況,如今天下局勢動蕩,不安因素越加變多,我們身為公主,想必只能做和親或是拉攏權臣的棋子。”

但謝楹卻不以為然,她道:“但倘若父皇能發現皇姐的才華呢?”

謝清清依然不相信。

直到秋狩那日,當著諸多使臣的面,皇帝親自應允,兩位公主有了婚嫁自由。

彼時,二公主謝清清站在女眷席上,心中卻是洶湧澎湃,五味雜陳。

某一刻,謝清清恨不得自己即刻寫下一篇文章,以舒心中所念。

後來,還未等謝楹同謝清清好好說一說此事,謝楹便已經命隕火場,屍骨無存。

那之後,舉國縞素,謝清清找了個天朗氣清的日子,親自去見皇帝。

兩人在養心殿說了許久,直到夕陽西下,日落影斜,謝清清才踏出養心殿,凝望著遠方,長舒一口氣。

翌日,二公主便特允留在國子監繼續學習,參加兩年後的科舉考試。

也是在那一年的科舉中,大澧出現了第一位由公主做臣子的例子。

知道經過後,謝楹仰頭將茶盞中的花茶一飲而盡,舒暢道:“好喝。”

可這種值得名垂青史的事情卻並未被記錄在正規史書之上,反倒是在野史上有寥寥幾筆的記載,大多也是調侃。

謝楹心裏悶悶的,她們用盡全身力氣攀附的高度,卻在史官的筆下t,變得一文不值,成為後世玩笑的飯後閑談。

無人知曉其中的艱辛。

姜芷看她神情有異,問:“在想什麽?”

“在想,我們女子是多麽的優秀,”謝楹眼眸倏地閃爍起光澤,堅定道,“我一定要記下,用筆刻在史書上。”

“日後,我行走四方,也要記下我們優秀女子的見聞。”姜芷道,“不讓世人遺忘。”

謝楹笑道:“好。”

*

離開盛衣坊的時候,謝楹支開了清風明月兩人,帶著冪籬,親自去了一趟茶緣樓。

茶緣樓內,說書先生正熱火朝天地講著神話故事,唾沫星子橫飛,聽眾們握著手裏的茶盞,翹首以盼,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下文。

謝楹只瞥去一眼,便走到櫃臺。

掌櫃的餘光看到客人,收起算賬的算盤,笑道:“您有什麽需要的嗎?我們茶緣記花茶豐富,多種口味任您挑選。”

“我們最近新出了一個果茶,您看要試試嗎?”

謝楹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刻牌,放在櫃臺上。

掌櫃的拿起瞧了一眼,目光定格在底部的“蠻”字上,旋即明白,恭敬道:“老板。”

他喊來一個店小二暫坐櫃臺,自己則是引著冪籬娘子往樓上走。

邊走,掌櫃邊說道:“老板,您可算來大昭了,我們都等您好久了。”

“大昭的生意做得怎麽樣?”謝楹邊巡視,邊問。

“咱們茶緣樓的名聲已經在盛京站穩腳跟了。”掌櫃的欣喜道。

“大昭花茶本就多,但平民喝的不多,我們牢記您交代的事,茶緣記主打一個便宜親民,口味多樣,最開始還有優惠,自然吸引大眾。”

謝楹點點頭。

回想起來,當初的決定是對的。

雖然她們一早就打算去開茶館,但畢竟謝楹與姜芷當時還不熟悉一些茶樓的運營模式,就去把大澧的一個經驗豐富的掌櫃重金挖了過來。

眼前的店小二姓陳,叫陳望,當初在大澧經營小館很有手段,開得也不錯。

但據姜芷說,她與陳掌櫃的閑聊時,意外發現陳掌櫃的志向不僅如此,頗有幾分想要開連鎖茶樓的想法。

後來,謝楹便在心底記下,秋狩以後,謝楹派人去請陳掌櫃單獨閑聊,但一直居於幕後,以紙信傳達,並未露出真容。

經過一番暢聊,陳掌櫃的最後同意了搬去大昭,跟著五年前來大昭的商隊一起,做第一個推出多樣式花茶茶樓的掌櫃。

近些年更是事業有成,在大昭其他市坊也開了幾家分店。

兩人單獨找了間雅房,面對面坐好,陳望吩咐小二端上幾杯香茗。

看著眼前頭戴冪籬的小娘子,陳望感激道:“若不是老板在後面作保障,小人也不會有如今的成就。”

“想不到,老板竟然如此年輕。”

當時並未得見真容,就連聲音也未曾聽到,如今見到,竟是個年輕的小娘子。

陳望不禁多瞧了兩眼,恨不能有陣風掀起白紗,看看這位富商的廬山真面目。

謝楹道:“不用叫我老板,我頂多也只算是個投資的,當年我們說好,成了,咱們就一人一半的占比分紅;

“不成,我自認錢財打水漂,陳老板重回大澧,但失敗以後,之後的所有損失都需要雙方共同承擔。”

“自然。”陳望笑道。

當時面對這種條件,是個有野心的商人,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棄。

即便有風險,但背後的利潤實在是太大了,他們做這一行,自然都明白。

贏了,一輩子衣食無憂,造福後世子孫,輸了,白手起家亦能過日子。

而陳望知道,有野心的商賈才能發家致富。

陳望問:“您如今來找我,是要拿回您的利潤嗎?存了五年,如今可謂是盆滿缽滿。”

一個小娘子卻有如此頭腦,在當今世道,可並不常見。

冪離下,小娘子搖搖頭,笑道:“利潤先不動,我來是想同你再商談一批生意。”

嗅到有商機,陳望眼眸瞬間銳利起來,直覺告訴他,眼前的老板簡直就像是有未蔔先知能力的神人,她口中的商機定然是有幾分可信度的。

“您說。”

“大澧的商隊已經陸陸續續進了盛京。”謝楹道。

陳望:“我知道此事,盛京內,多家商賈都在與他們交涉呢。紛紛在用進貨的低價購進他們的商品,我也已經購進了一批茶杯瓷器,屆時可以在茶樓裏推廣。”

謝楹笑了下,輕嘆一口氣。

不知為何,陳望總覺得有股調侃意,他有些不好意思道,“您是覺得買錯了嗎?”

謝楹把茶盞往前推至中央,悠悠道:“陳老板,咱們茶緣記的茶樓的名聲還不夠大。”

“何意?”陳望不解道。

“盛京的商賈目光都集中在了大澧的貨物上,可大澧商賈的目光可都集中在了大昭的特產上呢。”謝楹道,“我們何不趁機走出去?”

陳望只覺心中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激動,“莫非,您是說,我們的茶樓再開回大澧?”

白紗下,小娘子頗為讚賞地點點頭。

“原來如此,”陳望眼前亮亮的,拍手道,“我們茶緣記已經在這一片承包下了最大的種植地,只要大澧的商隊也願意大批量購買,我們就能簽訂單。”

當初臨走之際,謝楹特意托人寫了封信給他,信中交代,此去大昭,千萬不要急於開業,而是承包土地經營花茶原材料種植,

而這與陳望的想法不謀而合。

花茶並非先創,但若想做大做強,就必須要有源源不斷且可以持續供應的原料。

大昭盛產可食用花茶,但大批種植的並不多。

所以謝楹這才想著,既然要把茶樓做大,就一定要先種植。

陳望欣喜道:“只要我們能同大澧的富商簽訂長期訂單,後續就好辦了。”

頓了下,他又思索道:“大澧的商人我也認識不少,開茶樓的有幾個夥計,不如把他們拉過來加盟?”

“可以,”謝楹繼續思索道,“我還有個想法。”

“您說。”陳望認真道。

“據我所知,大澧瓷器商售賣的瓷器很快就會在國宴上使用,我們茶緣記可以與他們聯名。他們的老板,姓姜。”

“聯名?”陳望琢磨著,“這倒是個好主意。不過這種消息您應該是花了大價錢才知道的吧。”

“這個……的確。”謝楹笑笑道,“不過也不用擔心,走的是正規渠道。”

陳望這才放下心來。

他笑道:“姜老板我倒不清楚,但最近有個大澧來的姜娘子,我印象倒是頗深。”

大抵就是姜芷了,謝楹問:“什麽印象?”

“那個小娘子年紀不大,但攀談說話倒是頗為精明,是個生意人的好苗子。”

陳望由衷讚嘆道,像他們這種走南闖北的生意人,能碰上志同道合的,自然會有印象,畢竟日後說不定還能互幫互助。

“她說茶緣記的茶好喝,這段時間經常來呢。”

謝楹低眉,輕輕地嗯了一聲。

陳望繼續道:“她還說,有想法想要在之後回大澧開茶樓,所以特意來同我商量呢。”

聞言,謝楹微怔,下意識問:“她不選擇加盟嗎?”

“我同她說過,”陳望眼中流露出幾分敬佩,“但她說,自己已經有了想開的樓名。”

“嗯,”謝楹道,“那也挺好。”

提及此,陳望擔憂道:“看來日後,只能是競爭對手了。”

“免不了競爭的,”謝楹斂眸道,“日後花茶也會風靡天下,但我們也不必去壟斷,這種事對我們沒好處,總歸,我們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。”

陳望微訝,不禁暗想起這樣的胸襟,竟出自於一個小娘子。

天下大商賈莫不想只一人賺錢,但終歸免不了最後的惡性競爭。

闖蕩如此久,陳望自問自己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終究還是難免忍不住眼紅,不會大度地與他人共享。

但想想也知道,眼前的老板出手闊綽,見識非凡,自然有強勢的背景,他不敢惹。

如今又細聊一番,陳望才知道,幸好他並未貪圖一點便宜背刺眼前之人,跟著正確的人,才能安安穩穩地有飯吃。

他越發相信,如今的小娘子,一定就是他的貴人。

“您說的是,”陳望由衷道,“日後茶樓愈多,我們自然不敢保證能一直昌盛,但做買賣就是如此。”

謝楹笑道:“我果然沒看錯陳老板。”

“哪裏哪裏。”陳望連忙擺手。

謝楹眸光微動,語氣輕松道:“那就算是我慧眼識珠吧,有幸能與陳老板一起做生意,簡直t是我做過最正確的事。”

一番話交談下來,陳望也不禁喜笑顏開,打心底裏佩服下來。

做生意,不論男女,只看利益。

離開茶緣記的時候,天色已經完全暗沈下來。

清風明月兩人也帶著宮裏的馬車接她。

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,謝楹頓了頓,滿街掛起了花燈,像極了當年幼時,謝楹偷偷拉著蕭初霽溜到街上看燈會的情景。

可惜,世上再不該有謝蠻蠻了。

人人都知道,那位年僅九歲便以為皇姐求得自由身名震天下的小公主,早就死在了一場大火裏,一場平平無奇無人關註的大火。

放下車簾,謝楹深吸一口氣,道:“回宮。”

外面的馬車剛走兩步便停住了。

謝楹穩住身形,擡手撩開錦簾,問:“怎麽不走了?”

車外,清風湊近道:“殿下,昭王要找您。”

“昭王?”謝楹微楞,卻還是下意識起身出去。

掀開車簾,謝楹立在馬車上,餘光就已經捕捉到熟悉的容顏。

燈火燭光下,蕭初霽手裏挑著一盞花燈,黑金繡袍,白金玉帶,就那般款款地擋在馬車前,一言不發。

如黑冰似的冷眸凝望著她時,又恍若白蠟融化時凝結的水珠。

“楊楹,”他看著她,說道,“聊聊。”

*

夜晚降下帷幕,街上燈光稀疏閑散,人影散亂。

不少小販收拾好攤子,關門回去。

茶緣記的大門剛一落鎖,陳望還未轉身,一個巨大的麻袋便已經套住了他的頭,將他整個人鎖進黑暗之中,掙紮間,幾根粗壯的棍子胡亂打下來。

陳望自知反抗無用,為了減少挨打,只好安靜下來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再次看見光亮的時候,他已經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。

但眼前的男子他卻無比熟悉,陳望瞬間慌亂地哆嗦道,“大人,您這是找小人有什麽吩咐嗎?”

不夜暗流的二把手,整條盛京城能辦得起來的商販,哪個不認識他?

李彪手裏把玩著一把尖刀,笑道,“陳老板,不要緊張嘛,我就是關心關心你。”

陳望自知事情不會那麽簡單,但還是畢恭畢敬地點頭哈腰。

“聽聞,今日你與一位小娘子私下見面?”李彪沒看他,依舊擦著刀。

“是、是是,”陳望如實回答,“正是我們茶緣記的老板。”

李彪擡頭,宛若笑面虎似的,令人不自覺的心慌,“一個小娘子會是陳大老板的老板?我還不傻吧。”

伴隨著最後一句話的說出,那把尖刀猛地刺在了桌上。

陳望嚇得不輕,連連解釋道,“是小人在大澧遇到的大老板,出手闊綽,又眼界高遠,這才願意跟著她做生意。”

“那我之前怎麽沒見過她?”

“是……是因為,”陳望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說,“因為之前這位老板一直待在大澧,直到最近大澧的商隊大批入京,想來是跟著商隊過來的。”

李彪思索著,啪的一聲抽出刀。

見狀,陳望更是嚇得冷汗連連,背後浸濕一大片,忙道,“這是小人知道的全部了,真的不清楚其他的了,求求您,饒了小人。”

“自然自然,”李彪笑了笑,“把你與那位老板的認識經過都寫下來,自然不會找你的事情。”

陳望感激道,“多謝多謝。”

放他離開後,有黑衣人問:“真的不解決他?”

“不用,”李彪望著他的背影,意味深長道,“以後還用得上呢,讓他再多活幾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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